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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佩倫既是公交迷,又是公交人,是公交考古者中的“技術流”(張蔚攝)
每個城市都有它的專屬記憶,這份記憶沉淀在每個人的心中。市民們在閱讀城市、行走于城市的過程中,發現了不曾被人發現的都市文化資源,挖掘出不曾被挖掘的都市人文價值。“城市考古”,是市民熱愛這座城市的誠意表達,人們對天津的探索正在向著一個更新更深更高的階段進發。
前不久,津城最后一輛雙層巴士到達了使用年限而退役。對于很多市民來說,爭著搭乘末班車、與雙層巴士合個影,是一種懷舊的情感表達,網絡上也掀起了一波“回憶殺”。而對于“城市公交考古者”來說, 揮手往往不在告別時,很多影像資料他們早已拍攝完成,相關史料也已梳理完畢。
公交車與市民很貼近,被稱為“移動的家”,正是因為這種司空見慣,使得它所承載的舊日往事在時間的長河中容易被慢慢淡忘。而作為中國內地最早建立公共交通系統的城市,天津公交又有著太多的故事。幸好這座城市里有一群特殊的“城市公交考古者”,他們認真地記錄下一個個公交與城市、公交與市民的生動故事。
我們走近幾位“城市公交考古者”,從他們各自研究的角度出發,講講您知道或不知道的公交往事。
1.公交歷史的記錄者
“我6歲時第一次乘坐雙層巴士,爸爸帶著我乘坐631路。這款淝河牌三軸雙層車是1995年前后引進的,當年看這款車真是‘高大上’。”記者與賈志揚的聊天,就從雙層巴士談起。
1990年出生的賈志揚目前工作、生活在北京,但對天津公交的大事小情始終密切關注。特別是說到雙層巴士退役一事,他感慨道:“雖有遺憾,但這是發展的必然。”
從容淡定、理性分析,這是作為“城市公交考古者”必備的素養。賈志揚分析說:“雙層巴士的特點是載客量大,但隨著地鐵線路逐漸增加,客流有所分散,雙層巴士也面臨客流短缺的狀況。除此之外,碳排放量過高,對路面條件的要求過高,運營、維護成本過高等因素,也制約著雙層巴士的拓展。”
1990年11月,雙層巴士第一次跑在天津的街道上,這批由香港贈送的雙層車一時間成為街頭的一道特殊的風景。1995年、1999年、2006年、2012年,雙層巴士不斷升級換代,但近10年來,天津就沒有再引進過雙層車。這時,公交迷們就已有所察覺,隱約感知天津的雙層巴士已臨近它的生命期終點。于是,他們自籌資金租了一輛雙層車,將曾經或正在使用雙層巴士的線路各取經典一段,用這輛車“復刻”了一回。
除了雙層巴士,還有一些線路退出了公交線網。賈志揚致力于每一條公交線路“前世今生”的研究,講起線路來,就像在講故事一般娓娓道來——
比如23路,很多市民對這條線路很陌生。上世紀50年代,它運行在北站至新官汛(今天津站后廣場一帶)區間;上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,這一線路在咸陽路至紹興道區間運行,可隨著中環線貫通,與之配套新開辟的47路基本覆蓋了23路的運營線路;到了1988年,23路重回它的“根據地”,運行天津站后廣場至萬新村區間,但隨著635路等新線路開通運行,23路于2006年結束運營。
再比如49路,或許您對這條線路都沒有記憶。這班車的開通始于上世紀80年代末,主要是為了解決天津鋼廠職工的出行難題,運行區間從鄭莊子至豐年村。這條線路基本與地鐵9號線重合,到了2007年前后,49路也消失了。
“還有我姥姥家門口的53路,全程只有3站。當時就覺得這條線路太神奇了,觀察線路牌,其他線路的站點都是密密麻麻的;而這條線路顯得很空曠,孤零零地列著丁字沽、大同門、子牙里三個站點。”賈志揚說道。
至于99路是否存在過?97路運行之初究竟是電車還是汽車?44路到底是怎樣的存在?在賈志揚撰寫的題為《談一談鼎盛時期的天津無軌電車》一文中,都有詳細記載,每一個觀點都以大量史料加以佐證,堪稱論文級的公交考古文章。
賈志揚說:“以公交為載體,進而對這座城市的發展有更深層的理解。如今,我身邊有一群小伙伴為之努力,大家都在力盡所能,深度挖掘,貢獻著點滴線索。公交所承載的舊日往事,沒有隨著歲月的變遷而消失。”
2.用鏡頭濃縮公交記憶
管一牮與賈志揚年齡相仿,二人因為對公交的喜愛而成為相互協作的小伙伴。2008年,正在讀高中的他有了第一臺照相機,每到假期,他都會約上賈志揚,坐上公交車去探線。市區公交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求知欲了,于是他們就搭乘遠郊線去采風,拍攝下一張張值得回味的公交照片。
有人問過他:你拍攝城市公交的意義何在?管一牮很難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。在他看來,或許就是想給這座城市留下一些念想,給歷史一個交代,給自己一個交代。
他在解放橋上給13路拍過照片,解放橋與13路就像一對相敬如賓、相濡以沫的老夫妻,幾十年來的每個日夜,大橋托舉著公交車從橋上經過。他給寧河區村村通中巴拍過照,2020年除夕的傍晚,496路從于臺站發出了走村串巷的末班車,背景則是落日晚霞。在靜謐的東江道上,秋日的落葉洋洋灑灑,93路公交車從此駛過,這幅畫面是那樣的寧靜而溫暖。在薊州區永安莊村,薊37路公交車停在橋上等待著乘客,涓涓溪水與這輛中巴形成了鄉村里一幅畫……
在管一牮拍攝的所有照片中,有一組照片充滿了記憶和感傷——
2021年8月27日,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。當天23時許,管一牮駐守在天津站的地下公交站臺,等著一輛公交末班車的到來。按照預計的時間,還有1分鐘,92路公交車駛入天津站的地下隧道,駛向站臺。慢慢地、靠近了,管一牮舉起相機按下快門。這張照片背后的含義可不簡單,它是92路最后一次駛入天津站的地下隧道,而轉天早班發車起,它將改線運行。
望著這張照片,管一牮默默無語,不由得想起送別91路時的場景。91路的前身是無軌電車1路,于1951年7月1日正式開通運營,最初運行在東倉庫至東站區間。頭頂上的“大辮子”,行走起來嗡嗡作響聲,鉸接車中間的大轉盤,這是無軌電車留下的經典回憶。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,電車紛紛改成了汽車,91路也終于結束了無軌電車的歷史。此后,它歷經多次改制,從鉸接大車變成了單機小車,從常規線路變成了定點班線,車廂里也從摩肩接踵變成了乘客寥寥。2016年3月17日,這是91路與乘客們揮手告別的日子,65年的運營時光就此結束。
“91路是相當經典的線路,它一端連著天津工業的標志地,一端連著天津商業的標志地。”管一牮說,“當天23:05,中心公園站發出了最后一班91路,我坐在上面不禁感慨:它曾經輝煌過,正在承受著冷漠,但始終陪伴著那些需要它的人。”
公交車是一座城市的觀景臺,充滿了濃郁的煙火氣;它往往是一座城市發展變遷的縮影和“活化石”,幸好有人愿意用照相機將它記錄下來。
3.用腳步丈量服務尺度
有人追著公交跑,也有人則愿意為線路的規劃設計出謀劃策,為一個站名該叫啥而“斤斤計較”。劉利祥就是這樣一位城市公交的“啄木鳥”。
似乎每一位致力于城市公交考古的人,記憶深處都會有一段與公交車難忘的經歷。劉利祥回憶說:“我小時候,媽媽騎著自行車馱著我。到了廣場橋時,我突然感到身體不舒服。”此時已是深夜,一輛4路末班車閃著燈火駛來,母親把孩子的情況告訴了司機,司機不僅讓母子二人上了車,連自行車也被售票員一把給捎上了。
那個溫暖的瞬間對于一個娃娃能產生多大的觸動?今天回望,意義深遠。
2005年,正在天津師范大學法學院讀書的劉利祥,和同學們一起搬到了大學城新校區,這時3條配套公交線路也一并開到了校園里,甚至開到了宿舍樓門口。
公交服務大學與服務社會,從模式到規律都有著太多的不同點。劉利祥發現,每當學生們用車需求旺盛的時候,車輛總是擠不上去;而在學生上課期間,這些線路又在跑空車。經過社會調研后,他以大學生的熱情向公交主管部門提出了“按需供車”的建議。這份建議中提到了線路要裁彎取直,為師生節省時間;也設計了接駁換乘方式,用“短、平、快”加速車輛周轉。
963路當年的運營線路從天津師范大學主校區到下瓦房,新線路的客流量不大。于是,車隊隊長就找到了劉利祥,希望以學生的視角給線路提些建議,適當延長線路,承擔更多的社會運力。這時,劉利祥就提出了“舍掉旺地,填補空白”的意見。
車隊原計劃將終點站延伸到萬新村,那里是大型居民區,客流量有保證。但劉利祥認為,萬新村已經有近20趟公交車始發或經停,過度扎堆兒并非良策。而相距不遠的萬東路則長時間都是公交運營的空白,這條路上有多座居民小區,居民出行并不方便。于是,他利用課余時間騎著自行車去調研,找到居委會詢問社區規模,并按照調研報告一板一眼地給963路設計延長線。
沒想到,一位學生的線路規劃竟然變成了現實。延長線開通當天,車隊特意邀請劉利祥參加開通儀式并剪彩。十余年過去了,963路依舊按照他當年規劃設計的線路在運營,方便著沿線居民的出行。
走出校園,劉利祥成了天津公交地鐵的社會監督員,這個“職務”也賦予他更多的社會責任感。838路在友誼南路段的每個站點,是他用腳步一次次地丈量過的,每個車站的名稱都有他參與提議;908路在南北大街、古海道設立站點,也是他經過調研后提出的建議。為讓公交線留住老站名,新地鐵善用老地名,他調研奔走,不斷溝通,在標注和校準地方讀音上頗為“較真兒”。正是他的建言被重視、被采納,才讓老街舊鄰的記憶與習慣得以尊重并沿用。
劉利祥被業內稱為“公交啄木鳥”,他用腳步精雕細琢出天津公交的歷史,盡力保留城市考古的坐標,同樣也見證著歷史。
4.將公交熱愛到底
“自從我從業以來,先后開過12米宇通客車和10米銀隆客車,經歷了從柴油車到純電動車的升級換代。”說話的人叫宋佩倫,是位“90后”,他是“城市公交考古者”中的“技術流”,精力主要放在對公交車型的研究,同時他也是公交車832路的司機。從公交迷到公交人,他將興趣轉化為職業,將熱愛進行到底。
“你看這款車是BK670,咱天津公交用過這款車,當年引進很少,只用在47路,這款車在北京、天津和太原都使用過;這款天津客車裝配廠制造的金馬鉸接車,給我記憶最深刻,當時不少線路都曾采用過,車廂連接處的‘手風琴’、木制座椅都是記憶點,這款車大約在2002年左右全部退役;這款TJ661也是經典車型,當年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專屬顏色……”每每說起車型,宋佩倫總是滔滔不絕、如數家珍。這一組組外行人感覺陌生的編號,恰恰記錄了一個時代。
再說車輛涂裝,宋佩倫研究得更透了。“現在天津公交車的顏色被車迷們稱為‘香檳棗泥’,這款涂裝在2012年首次亮相時的確很驚艷,一晃10年過去了。”他介紹說,“在此之前,我們車輛的顏色并不統一,2008年時,金三色、奶油、烤瓷白等多種顏色的車輛并存,直至后來統一了顏色,統一了標識。”
天津公交車型的變化也是時代變化的印證,宋佩倫將天津使用過的每款公交車都繪制成了電腦平面圖。即使是兩款極其相似的車型,一些細微的變動也會體現在這些平面圖紙中。“這項工作從上學時就在做,隨著車型不斷改進,繪圖一直進行著。”宋佩倫說,“目前已經繪制了90%以上的車型,早一些的車型因為資料太少了,繪制起來有些難度。”
桌子上擺放著宋佩倫珍藏的公交車模型,每一件都價值不菲,有些甚至已是絕版孤品,對于一位“城市公交考古者”來說,這些就是財富。他舉著一款車說:“這款12米長的大黃海,當年天津引進了13輛,849路、13路都用過,就像老大的衣服傳給弟弟妹妹穿一樣。這款車最后傳到了953路,到了2019年最后一輛12米長的大黃海在953路線上結束運營,正式退役。”
同樣是退役或消失,“技術流”感受到的是公交事業的發展和進步,智能化、舒適化、環保化的公家車逐漸取代了高能耗、高污染的公交車,并且已經成為了主流。
2019年10月,宋佩倫成為公交車司機,新手上路就接手宇通客車。駕駛著這款被公交迷形象地稱為“扁嘴鷹”的車型,他的心里美滋滋的。從小就對公交車有著濃厚的興趣,最后把興趣轉化成了職業,這份職業又能夠促進他對公交車的進一步研究,這或許就是職業的一大幸福感。
城市的公交考古者們,都是一群我們身邊的普通市民,他們從熟悉的生活場景和生活方式出發,分享城市公交作為都市生活里的一大樂趣,也將更多的故事與思考帶給了人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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